在那遥远的地方(17)
慕士塔格峰
2018-7-1
一大早,开始我们的帕米尔高原二日游。从喀什出发,沿着314国道,也就是中巴友谊通道,向着西南方向进发;顺序经过红山口,流沙河,白沙湖,卡拉库里湖,慕士塔格峰,塔合曼湿地,金草滩湿地,石头城,最后到达塔什库尔干塔吉克县。
离开喀什之后最初几十公里,道路还比较平直,两边的地里还有很多杨树。渐渐地,山势变得陡峭,植被变得稀疏。到达奥依塔克红山口附近,道路一侧的山体突然间变成红色,橘红,绛红,紫红,暗红……那红色的山体还呈现出各种怪异的形状,将其描述成“魔鬼城”倒是比较简单。这段景观非常漂亮,让人震惊。司机小付说,从奥依塔克邮局附近的岔道进入奥依塔克冰川景区,一路上有着更好的雅丹地貌,里面还有着奇特的冰川景观。这段游程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但如果大家有意前往,他可以成全大家。我和小黄当即表示赞同。
继续前行,一路上都伴着一条黑色的河流。那河流有时候河面宽阔,水流平稳,有时候河道狭窄,水流湍急。司机小付说,这就是《西游记》中著名的流沙河,唐僧西天取经回来,经书掉进河里,曾经在河边晒经,晒经石就在前面的路边。从小付那里我才得知,流沙河是从昆仑山流下来的。暴雨时节,会有玉石夹杂其中顺流而下。我们看到流沙河的水是浑浊的黑色,就是因为其中沙石含量太多的缘故。流沙河的下游分成两支,一是经过叶城的叶尔羌河,二是经过和田玉龙喀什河。和田玉就是从玉龙喀什河中捡拾的玉石。
汽车在荒凉的高山峡谷之间穿行,周遭的景色已让人感到乏味。突然之间,一片蓝色的湖泊出现在眼前,让人大感震撼。眼前是蔚蓝的湖水,对岸是白色的沙滩,沙滩后是黑色的山体,山体后面是白色的云彩,蓝色的天空。如此的色彩搭配,让人叹为观止。我们刚刚出发的时候,天上雾蒙蒙的,小付还担心这样的天气会影响观赏白沙湖的效果,想不到老天开眼,我们到达白沙湖的时候,天空已经放晴。我只顾着在湖边拍照,发感慨,发呆,既然忘了尝一尝那湖水是咸水还是淡水。后来在车上问大家,大家都忘了。
继续前行。路边的草地上出现一群一群的骆驼;翻过一个山口,一个湖泊出现在眼前。卡拉库里湖到了。远远看去,卡拉库里湖有点像西藏的羊卓雍错,也是那种两山之间狭长地带的长湖,也是远处有雪山映衬的湖泊。不过,羊湖要比卡湖大很多;而卡湖边上的山峰要比羊湖有名得多。我总觉得,湖是因山而秀美的,因为山是湖的灵魂。
我们到达的时候,天气不是很好,云层很低,卡湖边上的两座雪山,公格尔峰和慕士塔格峰,都被云层笼罩,只有半山腰之下看得见。我们在卡湖边上踱来踱去,等着云层散去,等着慕士塔格露出峰顶。风呼呼吹着,凉意越来越浓,但那风却没有吹对地方,没有能够将慕士塔格峰顶的云层吹散。我们不断换着角度拍照,但慕士塔格峰顶没有露出来的情况下,卡湖是一点光彩都没有的。等了个把小时,云层似乎在考验我们的意志,又像是在跟我们开玩笑。时而散去一层,时而又增加一层。北边的云过去了,南边的云又回来了。
于是,小付带着他们几个到湖边的牧家乐去喝羊肉汤。我没有参加,不仅因为我不适应这样的美食,更因为我着急看到慕士塔格峰的出现。半个小时后他们腆着肚子出来,慕士塔格峰还羞涩地藏在云层背后。也许就要这样遗憾离开了。我上前年去看卡瓦博格就是这样,头天没看到,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看,一直到临开车,它才露出来,然后慷慨地让我们看了五分钟。这种好运终于来到。在我们的等待还没有达到极限之前,一阵风终于将慕士塔格峰顶的云层追开,慕士塔格终于露出它雄壮的面目。
从卡湖周边看过去,慕士塔格峰南边一侧相对陡峭,而北边一侧则相对平缓。这样才能理解当年斯文·赫定要从南侧攀登,然后从北侧下山。斯文·赫定不是专业登山家,在他攀登慕士塔格峰的时候,还没有受过专门训练,也没有专门设备。他似乎只是为了冒险而攀登,只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英雄主义而攀登。他两次都没有能够登顶,却为自己已经到达六千多米,超过非洲最高峰的高度而自豪。斯文·赫定还是诚实的,他承认,他到达六千多米高度时,是当地的吉尔吉斯坦人将他架上去的。下山的时候,斯文·赫定选择了北坡,直接就滑下来了。
在慕士塔格峰被云雾笼罩的时候,卡湖就像沉睡了一样,没有光彩,没有活力。慕士塔格露出峰顶之后,雪山的风采激发了湖泊的风采,卡湖似乎也醒来了,开始变得活力四射。有慕士塔格峰倒映在湖水中,卡湖的秀美才得以呈现。
慕士塔格峰看起来就像是在卡湖边,但离开卡湖之后,我们并没有离开慕士塔格峰。实际上,汽车向着塔县开进的过程中,就一直在围绕着慕士塔格峰,而且是离慕士塔格峰越来越近,后来,就仿佛进入了慕士塔格的怀抱一样。
我之前读斯文·赫定的《亚洲腹地旅行记》,并不理解为什么要将慕士塔格峰叫做“冰山之父”,以为只是因为它高大,因为它雄伟。仰望过它,接近过它之后,我大致明白了。也许是因为它的胸怀,因为它的宽容。你看,它就在那里,并不险峻,并不威严,但是它有宽阔的胸怀,从容的姿态。你从任何一个方向都可以接近它,攀爬它,你甚至可以在它怀里打滚。像斯文·赫定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门外汉都可以去攀登它而不受到惩罚,足见它父亲般的宽宏大量了吧。这样,我们一直往前走,看起来是离开它,实际上是在走近它。拐过一道山梁,翻过一道大阪,最后一次真正走近它之后,我们终于逐渐远离它了。
就在慕士塔格峰脚下,我们进入了塔合曼湿地。辽阔的草地上,慕士塔格冰川融水在蜿蜒流淌,曲曲折折,舒缓流畅。天上白色的云,峰顶白色的雪,融汇成湿地的小溪。
继续前行,慕士塔格峰一步步被抛在身后。翻过一道道山梁,一群群牛羊在公路上随意变道。远远地,又一片山间盆地显现眼前。又是一片辽阔的草场,又是草地上一条条蜿蜒的溪流,还有木栈道向草地中间延伸,还有观景台在木栈道的尽头耸立。小溪拐弯的地方会有一棵树,那树下会有一对恋爱的男女,那女子的身边会有一朵鲜花。另一边的草地上,一群十几岁的男孩子在奔跑着,雀跃着,追逐着,喊叫着,在这个世界杯的季节,在祖国最西边的角落,一群孩子们在发出崛起的喊声,发出振兴的信号。
金草滩湿地公园靠近县城一侧有一个小山峰,上峰顶上有一个石头的城堡,这就是石头城遗址。游历了一路的美景,我们都像吃饱了一样。于是,这座两千年的历史遗存就从我们的旅游经历中滑过了。我们离开金草滩,就直接到塔县入住宾馆。
我的帕米尔高原之旅,被慕士塔格峰塞得满满的,什么都装不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