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纪实小说连载:乡场上的那些破事(20)


【中篇纪实小说连载】

乡场轶事(20

/潘国尧

 

说明

 

 列位看官大人:

在下潘国尧,微信艺名阿六(laopan53llm),江湖别称老衲,在此所发的小说均为作者的艺术创作,并非个人传记!因为作者经历坎坷,阅人无数,凡小说中的情节和人物,都是作者现实生活中的无数原型提炼而成,切不可对号入座!乡场上的人物,只有背景是固定的,人物和围绕人物发生的所有故事,时空散漫,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谢谢您的阅读!

 

校长集中培训后,就是各校所有老师集中宣贯会议精神了,这个时间点一般比学生到校早10天。

第一天的全体会议就有点异样,校长没来!

一个从别的乡镇中学调来的陌生家伙坐在会议室几张长条桌子拼成的主席台正中央主持会议,往常这个位置都是校长的。这个新来的50来岁的家伙别的长相都与正常人无异,有鼻子有脸的,皮肤还白得像个死人,就是头顶上有点跑偏,你说光头吧,要么全光也还看得过去,像颗土豆似的看着也很喜气,光头这样的发型虽然不是大众化的,至少也能常在城里乡下见到。

但这货是阴阳头,就像文革中被刻意推光一半头毛的四类分子那样的。一半就一半吧,这货还死活要把另一半留着的头毛养长了耷拉到不长毛的半边,并且数量并不多,还油光水滑的像附植在石桥堍头上的那几缕青芜苔草。

阴阳头开宗明义介绍说自己是组织上从临近乡镇的一个学校里临时调来主持工作的,在原单位,阴阳头自称是退居二线的党支部副书记兼学校的总务主任。这货说只是来主持工作,还是临时的,我便猜想是不是主持完了还会把校长请回这个位置?我正这么想着时,阴阳头就抽出一张文件念了起来,大意是原校长因为挪用公款放贷,在社会上造成极坏影响,经组织研究决定,被撤销了校长职务,同时因为挪用的公款数额特别巨大,造成的损失特别严重,给予原校长开除公职留用察看一年并调离原单位的决定。

阴阳头念完文件后说学校的其它人员均不涉案,“大家该干吗干吗,散会!

他娘的散会就散会吧,但阴阳头说其它人都可以离开,特地点名让我留下!

我想他娘的老子没花过校长的一分钱,找我干吗?就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自顾抽烟生闷气。阴阳头叫我坐过去一点,我说领导说话听得到。阴阳头就自己过来坐在我身边说大家都叫你老四吧?我说是的,有什么事领导直接指示就是。

阴阳头见我不耐烦,就直接说经班子成员讨论:金大爷还有半年就要退休了,决定文龙老师提前接班门卫,就是白天金大爷上班,晚上文龙老师值班。我说门卫的事好像跟我教书没多少关系吧?阴阳头接着说文龙老师顶替半个门岗,他的课就要减一半,“你就要顶替他三个班级的体育课,同时明年准备接替文龙老师担任体育教研组组长的职务。考虑到你的工作性质将发生变化,因此,今年初三年级两个班级的语文课你就不用上了,改上初一年级的思想品德课,这样工作量还是不变。”

我想这明显是要把我调离一线岗位,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校长都走了,老子就随人家捏巴吧,就说你们让干啥咱就干啥,说罢就走了。阴阳头在我身后还关照说这两天把办公室整理一下搬到综合办去吧,我想这倒方便我打牌九了,就暗暗露出了笑脸。对我来说,这份活本来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若不是这些年校长提携着我,还有父母逼迫着我半死不活地薅着,恐怕早就离开这破讲台了。

 

我不带初三年级的消息传出后,班长的村长爹特地跑到学校来找阴阳头,说老四带了自己孩子两年了,这一走恐怕对参加中考不利。但阴阳头说这次初三年级毕业班的主课老师调整,主要目的是要集中全校最好的老师。言下之意,就是我并不适合带毕业班。俗话说先生扎堆,牌九难推,这些乡下教书匠出生的“领导”显摆自己的权力自有一套阴招,这样的货我在过去的十几年中碰到过几个,其中包括刚参加工作时那个不久被抽去填“四化”坑的副县长。所以对付这种酸货的阴招,我大度地付之一笑。但为了对得起班长家送的那些土货,我还是跑到他家里,跟首善村的村长说明年就是考不上镇中高中部,“我一定帮你把孩子弄进去!”村长就放心了。

因为不做班主任了,开学那几天我闲得蛋疼,这天傍晚,我就想去找老王,不为别的,就是觉得自己在争取炮仗批发特许证的那破事上是被老王耍了一把!虽然整个过程主要的导演是老王,但如果没有我的参与,特别是我低三下四与烂货老婆合作,终于搞定局长小舅子的那一晚,我认为自己把祖宗的脸都丢尽了。但是到最后竟然换来被老王一脚踢开的结局,平时的批发生意确实没我啥事,但在变更各种证照的过程中竟然完全把我撇开,我觉得这对我来说是奇耻大辱,因为这样一糊弄,基本就把我年底参与分红的资格给取消掉了。我想无论如何得向老王这个流氓警察要个说法!

但我去岗亭那找了几次都没找着老王,后来还是阿观告诉我说他那婊子老婆嫌乡政府没水,就在娘家的老宅里新安了一个家,说老四你去那找一准找得到。

我就骑车去玲娣的村里,果然看到她家位于桥头北侧的那个小院子里停着老王的那辆破警用摩托车。

我与老王之间算不上朋友,我也知道教书的跟这种满腹坏水的土匪是尿不到一壶里去的,但毕竟之前总是在校长、老洪的饭局上跟他同桌过,加上我烂货老婆的关系,所以一直来也是多少有点来往,但这层关系跟花货、老洪、老吴、小个子、阿观之间还是有些区别,说实话,每次聚会我是非常反感老王那种乡场老大的做派。

比如在阿观家的问题上,这货身为吃皇粮的公务人员,居然霸占别人的老婆公然姘居,他娘的这也太过分了,虽然我自己也跟调枝在胡搞,但我始终认为,我这是被烂货老婆给逼的,与老王是有本质区别的。我心里这么想着时,火气就上来了,我故意在桥上朝着停警车的院子大声地喊老王。大概这破村里好多人本来对警察胡搞女人也有些激愤,无奈老王是乡场上一霸,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看有人在挑事,就跟着来配合了。

很快,桥南边一户人家的一个男人就开了后门故意高声说:老四你他娘的要找老王也得去镇里派出所找才对头,“咋就跑到咱村里来找呢?难道老王落户咱村里了么?”

然后桥边好几户人家的男人女人也都纷纷打开了门来看热闹。

听到外面动静越来越大,老王这家伙就赶紧从院子里出来,一把把我拉进去,说老四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我说没别的意思,就是到处找你不着,正烦着呢。

老王说他娘的大会堂里那一大堆废钢还没把你的破嘴堵住?

我说那可是事先征得你同意的!“但那堆破烂与你的大生意比起来,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现在眼见得来大钱了,就没我啥事了?”

老王威胁说这生意本来就没你啥事!

我说他娘的没我啥事当初为啥要把我捎带上?!

老王说这要去问你老婆!“你他娘的有事不好到所里来找我的?就这样咋咋呼呼在这闹,你想把我怎样?啊?!”然后就愤怒地一把把我推出院子。

这下我是真的火了,老子好好的在桥上,你把我拉进院子;他娘的没说上两句话,又把老子一把推出院外,你当老子是条狗啊?

长期以来仗着校长的关系,我在乡场上可从来没怵过任何人,就这样被一个穿狗皮的破警察,竟然在众人面前把我像狗一样地拎来拎去,我觉得自己这回是亏大了。一不做二不休,老子今天看来是必须把事往大里整了!

我就故意和自行车一起靠在桥栏杆上骂骂咧咧,说老王他娘的忘恩负义,用得着人的时候就用,用不着的时候就踢。

我自顾在桥上叨逼了半天,村里那帮同样想把事整大的家伙就都围了过来起哄。玲娣见状,就赶紧从里屋出来把院子的大门关上了。村里几个认识我的家伙说老四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人家这可是快活林呢。”

我说他娘的现如今男人又分三六九等了,“一等男人家外有家,二等男人家外有花,三等男人酒楼包厢,四等男人下班回家,五等男人老婆归人家!”然后大家就根据我的段子纷纷佐证相对应的实例。一个老光棍说那院子里这对到底算一等还是二等呢?于是关于这个问题就分成了两个阵营,最后我认为标准就是能不能重新日弄一个王八犊子出来才能算到一等里,否则就只能算二等。几个老光棍说那还得继续观察了。

然后这些家伙继续扎堆在桥头讨论阿观算几等男人,这回意见倒是出奇地一致:第五等!

我见桥头人越来越多,心里想我的目的也达到了,就自顾推着车钻出人堆要走,一个家伙说那老四你算第几等?我骑上车飞快地离开,边骑边大声说:老子下班回家!

人群中就又发出一阵笑声。

 

我那天回家后正好碰上烂货老婆还没出门,好像是在等我。我进门后劈头就问炮仗批发证搞定后老王有没有给你意思意思?烂货瞪着死鱼眼睛看了我许久,说你他娘的是不是又去找人家老王的麻烦了?我一听这话就明白可能我前脚离开桥头,老王这土匪后脚就向烂货告了状了。

烂货把我堵在客厅里警告说:老王是自己的朋友,也是镇派出所的老警察,你要是找老王的麻烦,小心到时吃不了兜着走!我说他娘的老子的事老子自己有分寸,用不着别人教训!

显然,我那天桥头这么一闹,还真是闹出了什么动静,可能是怕村里传言太多,也可能是阿观或者谁去派出所告了黑状,总之是几天后老王还是搬回到了岗亭里“值班”了,而玲娣也装模作样地回阿观家住了几天。

我以为这事也就过去了,就继续每天待在学校里混日子。

因为是马上就要退休了,老金每天到了下班时间也跟我们一样就离开传达室回家。但文龙显然不愿一个人守着个传达室过夜,他自己在宿舍里有房间,师生一离开学校,他就咣当把大门一关自己去宿舍里睡觉,或者跑到村里去赌钱。

这反而给我和调枝开了方便之门,我给调枝配了把小门钥匙,自己也不回家去,隔三差五的,调枝都会来我宿舍过夜。

这天晚上,我俩正在宿舍里胡来,却听见校门口哇呜哇呜地响起了警笛声,我刚穿上衣服打开门想去下面看看,文龙就在楼梯口大声说你们找谁啊?“这宿舍里晚上没人住校的!”我明白这是文龙在通知我赶快撤离,但显然来不及了,我的烂货老婆在前,老王和几个联防队员在后,把我和调枝堵在了宿舍里。

我被两个身强力壮的联防队员控制住后,烂货就脱下自己的鞋子使劲地往调枝身上乱揍一通,打累了用鞋子指着我的鼻尖说你他娘的钱没赚回家几个,搞破鞋倒是很在行!我说他娘的再在行也没你的鞋子烂!啪,我的脸上就挨了烂货一鞋底。我想反击,无奈两个胳膊被俩土匪扭得根本动弹不得,就骂老王说你他娘的公报私仇,“自己跟有夫之妇私通还他娘的找老子的不是,老子跟你死磕到底!”啪,我的另一边脸上又被烂货打上一个鞋印。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怕挨更多的鞋印子,只好被两个警察架着塞进了警车里去镇上。

几天后,我也因为作风问题被县教体委处以严重警告一次,并被调到乡中心小学任勤杂工。但是乡中心小学本来就有勤杂工,而乡中的体育教师缺人,所以我还是被阴阳头留了下来,但工资被降了好几级。

我那天被烂货扇了几个鞋底后一直憋得难受,他娘的老子活到三十多岁,还从没挨过别人的耳光,而且是被一个烂货揍了!我决定报复,那天深夜,我潜回镇上的家,把烂货从床上扯下来一顿暴揍。我家是一楼,门口有个池塘,我打累了,但烂货似乎还不罢休,继续要跟我对打,我就干脆把她一把拉出屋门丢到了池塘里。烂货会水,被邻居拽上岸后就报警了。

然后老王就带着几个联防队员来家里要捉我,但我把天井的门和房间的门都锁死了,老王他们就拼命地踢门,我想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吃暗亏了,就把做饭的煤气罐拎出来抵住大门,左手拿着打火机,右手拿着菜刀,我说老王你他娘的不怕死就进来,老子今天与你同归于尽!

这时很多邻居都围了过来,他们从后窗看到我拎着煤气罐走过,就担心真的出事,纷纷劝老王他们别瞎折腾了。花货老爹趴在六楼的窗口大声呵斥道:人家这是夫妻吵架,是家庭内部的事,有必要动用警力么?

老王在门外威胁说如果再敢动手打老婆,“就对你不客气了!”我在屋里也大声说,老子也不会让你过好日子的!

老王就带着联防队员灰溜溜地跑了。

我这一下死手,烂货是彻底地绝望了,跑到学校来找阴阳头,说要跟我离婚。我说他娘的离婚可以,孩子和房子归我,“你他娘的滚球!”

但烂货说那你等法院的传票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