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中的这一学期(27):“河”


 疫情中的这一学期(27):“河”

2020-5-27

“河”是松太加的第二部电影,2015年出品。

格日一家三口冬天住在村里,夏天住在草场。

村外有条河,河那边的山崖上有个修行洞,格日的父亲住在洞里,他在那里修行。作为修行人,格日的父亲得到全村人的敬爱,人们常去山上看他,给他带吃的东西。

父亲很早就出家了。二十多岁的时候,正准备努力学习,达到精进的时候,国家政策不让修行,就回到村子,娶妻生子。又后来,政策变了,可以出家了,父亲又穿起僧袍,上山修行去了。

一条河不仅在地理上隔开了村子与山崖,也隔开了格日与他的父亲。

格日的心里很苦,他对父亲的情感很复杂。几年前,母亲重病,那时候父亲已经很多年没回家了。母亲临终前想看看自己的丈夫。格日去修行洞请父亲。父亲却说:“人生就是如此,生老病死,自然而然。回去看看又如何?”

父亲拒绝跨过山下那条河,这让格日的心里很受伤。格日不愿意再跨过那条河,不愿意再去看他做喇嘛的父亲。

我想,做喇嘛的人呢,为普世的人祈福,做善事,其实是有外部性的。但对于“施舍”的家庭而言,却是一种牺牲。比如,格日失去了父亲,格日的母亲失去了丈夫。

人们对喇嘛的敬意,与喇嘛的功德有关。这种敬意是对喇嘛行为的外部性的一种补偿。可是,真正作出牺牲不仅是喇嘛,还有他的家人,却没有得到这种补偿。人们认为喇嘛的功德只属于喇嘛本人。

格日没有因为父亲做了喇嘛而感到自豪。实际上,他感觉自己被抛弃了,他心里充满着怨恨。

村里人对格日也有意见。说他不孝敬父亲,不去看他,不给他送吃的。格日因此跟村里人的关系不好。因为经常与村里人闹矛盾,格日希望早点搬到夏季牧场。

格日的妻子贤惠,善良,忍耐。她做了烤馍,要格日给公公送去。她不愿意被村里人指责为没孝心的儿媳。

格日带着女儿央金去。

过了河,来到山脚。格日不上山,让央金上去,他只在远处看看。

央金回来,说爷爷很喜欢她,又说爷爷要他上去。格日心里还是放不下,不愿意去。烤馍也没有送成,格日半路将其埋在雪里。

格日一家搬到了夏季牧场。

央金五岁了,还没有断奶,而她母亲又快生孩子了。

央金问母亲怎么会有小孩的,母亲骗她说,因为你父亲捡到了天珠,所以就有了宝宝。

央金将父亲的天珠看成是剥夺她吃奶机会的罪魁祸首,于是将其偷走,藏到鼠洞里。

晚上有狼。一只母羊被狼咬死,留下小羊。

央金将小羊养大,培养起深厚的感情。

父亲坚持要让长大了的小羊进入群体生活,自己去吃草。

小羊在第一天上山就被狼咬死了。

央金内心里也怨恨父亲。

村里有人来,说老喇嘛病了,被送到了县医院。

格日带着央金去看父亲。

老人知道自己得了绝症,住院无益,坚持要回去。

格日买了药,准备将父亲带回自己的家。

老人坚持不去儿子家,还要回修行洞。

央金与爷爷很有感情,不愿意跟父亲走。

格日赌气一人离开了。

天上下起大雨,格日回去找父亲和女儿。

爷孙俩在涵洞中躲雨。格日不进去,宁愿在外面淋雨。

央金其实很心疼爸爸,看着爸爸挨冻很难受。

央金和爷爷一起坐上格日的摩托。爷爷一直在讲他修行的故事给央金听。格日心里很受伤,但他一直忍着。

到了河边。太阳出来了。

河水很大,过不了河,他们就在河边等着。

老喇嘛继续给孙女讲他的故事,讲宗教和信仰。格日待在一边,发呆。他浑身淋湿了,很冷。

他与父亲会在心里和好吗?很难吧。

老人的心在天上,他与神生活在一起。而格日是有世俗责任的人,他心里有妻子,有女儿,他要过的是世俗的生活。正因为他们是亲人,反而不能相互理解。

我很可怜格日。他被迫“施舍”了自己的父亲,实际上是被剥夺了父爱,是被抛弃了的;可是,可怜的格日却得不到同情,还经常被歧视。

我很难同情老喇嘛,因为他放弃了作为人的责任。

如果成为神的仆人意味着对人的责任的放弃的话,我认为是需要权衡的。神应该是为人而存在的。

松太加的这两部电影,“太阳总在左边”和“河”,可能都反映出松太加对宗教的某种态度,那就是理性和克制。世俗的生活可能是更直接从而更重要的,为宗教而舍弃现世的生活是否值得,看起来是需要深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