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骨佞舌”

2021-01-03

一早上起来就读《历代笔记选注》，手不释卷。那些短小而精炼的故事，实在太诱惑人了。不仅内容精美，还写作精湛，韵味深远。越读越上瘾。老苏家约吃午饭，我借故推脱了。我不愿意浪费一个下午甚至再加上一个晚上，这么宝贵的时间我要用来读那些小故事。

录下两个关于“媚骨佞舌”的故事，讽刺官场奴才丑陋嘴脸的。

第一个故事来自宋·道山先生的《道山清话》。

韩琦在永兴任职的时候，一日有幕府官员来参见。韩琦盯着那人看了一样，就不高兴，之后几个月都没跟那人说一句话。亲近韩公的人问他，你跟那人并不认识，为什么一见面就不喜欢呢？韩公说，那人脑门上有个拱包，一定是经常给人磕响头留下的；这样的人不会是好人，没什么本事，关键时候不可靠。

真有意思！仅凭脑门上一个拱包就可以判断其人奴颜媚骨，惯于奉承，低三下四。这可能也是那个时代官场的风气吧。

第二个故事来自清·沈起凤的《谐铎》。

明嘉靖年间，严嵩威权盖世，作威作福。夜里，严嵩坐在内厅，他的那些假儿义子前来求见。严嵩下令进去，一个个跪在地上，趴着进屋。来到严嵩跟前，叩头如山崩，甘言谀词，争妍献媚。严嵩很受用，一一给安排职位。假儿义子们叩谢起身，喜不自禁，丑态百出。

忽然听到房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众人大声喊叫。一人失足掉下来。那人穿着破烂，呆呆站起来，不说话。严嵩命令将其拿下，送交官府。那人求情说，他不是贼人，而是乞丐；他不是来偷东西的，是来学艺的。这个叫张禄的乞丐说，他有个同事，叫钱秃子，讨钱能力极强。张禄向他请教，钱秃子说，我们做乞丐的，靠媚骨佞舌为生。没有这两样功夫，当然活不自在。张禄说，他到严嵩门前，看到前来求情的人们，那种媚骨佞舌的工夫，远胜钱秃子十倍，所以就前来偷着学艺。他已经偷学了三个月，学到了一些皮毛。严嵩一听，很是自得。对他的假儿义子们说，你们的媚骨佞舌，确实可以做乞丐们的老师。命令众人将张禄带回家，轮流传授媚骨佞舌之术。不到一年，张禄学成出师。

真是绝妙的讽刺。

人前吆五喝六，张牙舞爪，狐假虎威的官员们，在更大的权势者面前，一个个奴颜媚骨，低三下四，丑态百出。

装模作样的正人君子，与乞丐是一样的媚骨佞舌。

今天还看了一会儿蒋勋的视频，讲中国美术史。讲宋代文人的生活，艺术，情操。感觉很有意思。宋朝是后世文人最向往的朝代，因为那个时代的文人最自由，最开放，最有创造力。做一个自由的文人应该是一件值得向往的事情。即使做不了真正自由的文人，做一个合格的文人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