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之贪鄙

2021-01-04

早上醒来就读《历代笔记选注》。这些短小的文章，有内涵，有趣味，有深度，还有正能量。“小的是美好的”！

那些记载社会恶行和官场丑态的短文，也写得很漂亮。

录下三个关于“官员之贪鄙”的故事。

第一个故事来自唐·张（zhuo）的《朝野佥载》。

夏侯彪到益州新昌县任县令。

一上任就问里正：“一钱可以买几只鸡蛋？”

里正说：“三只。”

夏侯彪就取了十千钱给里正，让他买三万只鸡蛋。又告诉里正说：

“我不急着要鸡蛋。你把鸡蛋放给老母鸡孵化着，三万只鸡蛋可以变成三万只鸡，几个月之后鸡长大，卖了再把钱给我。一只鸡可以卖三十钱。这样半年之内十千就变成三十万了。”

夏侯彪又问里正：“竹笋一钱可以买几棵？”

里正说：“五棵。”

夏侯彪又取十千钱给里正，说：

“我也不马上要竹笋。就将竹笋放在林中养着。到秋天长成竹子，一棵可以买十钱，总共值五十万钱。你给我五十万钱就可以了。”

这个故事中，夏某人看起来是弱智，实际上是贪鄙。不过，权力既使人贪鄙，也使人弱智。

第二个故事来自宋·俞文豹的《吹剑录》。

地方官员对百姓的巧取豪夺，在征缴税米中有充分体现。“纳米之弊”大致有以下五项：

其一，扩大量具。纳米的量具斗和斛本来是国家专门机构制造并下发的，地方官员会将固定量具的铁皮取下，加上木条，再重新钉上铁皮。有时候，甚至擅自制作量具。

其二，堆尖及其他名目。用斛或斗量税米的时候，斛面不抹平，反而要堆尖，冒尖的部分有五六升。另外，还有各种名目，如损耗，样品，修仓库，运费，杂费等等。这些加起来，一石的税负，实际上要缴纳三石。

其三，先交出剩。税米总数确定之后，要求先交出剩，也就是正式税负之外巧取豪夺的那部分。“出剩”要求折为现钱；而且，不是按照现时粮价折现，而是按照过去的高价折现。“出剩”变现之后，相关官员先行分赃。

其四，收仓困难。农户将正式税米交到仓库，还要给收仓官员贿赂，打通关节，才会被接受。否则要来回搬运，也会发生损耗。

其五，县官新上任，主管税收的官员往往以催收税收尾数为名，征税米来孝敬县官。老百姓已经完税，而且有盖着红印的收据。但是，因为数量不多，也不计较。

第三个故事来自清·姚元之的《竹叶亭杂记》。

在四川省，民间发生窃案，报官之后，差役往往将被窃人家邻居当中家财殷实且没有权势的人家牵连出来，将其指为窝户，拘押起来，索钱赎人。每报一次窃案，就要牵连出几家。这就叫做“贼开花”。乡里人家没有见识，胆小怕事，一旦被抓，吓破了胆，只得乖乖交钱。差役们拿到了钱，就立马放人。这叫做“洗贼名”。

地方官员在为民做实事方面，往往是既懒且蠢，而搜刮民脂民膏方面，却又往往是既勤且敏。贪婪也会激发人的想象力，在没有法律和道德节制的情况下尤其如此。

又读茅海建的《天朝的崩溃——鸦片战争再研究》。前年读过，没读完。

又看了几个蒋勋的视频，介绍《诗经》。蒋勋是位画家，他的讲述重意境，重画面。以前不理解的一些东西，他一讲就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