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写给自己看之一》我的“诗意栖居”

  6点半后，开始到会议室听王老师对中国古建筑观点……

王是美籍华人，着名设计理论和设计史专家，国内现代设计和现代设计教育的重要奠基人之一，美国洛杉矶艺术中心设计学院理论系和研究生院教授。虽然他因为没有准备，从房地产市场说开来，观点还是比较独到，中国的民间建筑虽然是偶尔涉及却也是颇为精彩……10点30，我坐在电脑前，想起我长大的地方。

   大抵是7、8岁左右，记忆中的家是由茅草与黏土修建，共三间，“一”字摆开，中间做客厅（我们哪儿叫套屋），一间是卧室，再另外的是厨房兼杂屋……潮湿、阴暗。我特别怕下大雨。遇到刮大风时，还会卷走屋顶的茅草，或者大风卷起的大雨冲打在用黏土夯的墙面，如果运气不好连续遇雨，还会有垮踏的危险。在我儿时印象中，家。总是风雨飘摇……

   那时，相对较殷实家庭一般会有自己的木楼，两层，屋顶盖了瓦，墙、椋、柱都是木质做的，冬暖夏凉，如果说除却空间和现代化的设施，远比现在的钢筋水泥建筑更适宜人居，一点不为过。木楼是一个家庭财富的象征！那时候，谁家的姑娘要嫁人，父母最关心男方家有没有木楼？有多大的木楼。

   父亲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带着两个弟弟。爷爷婆婆到是留给了他们两间木屋，因为长兄为大，两个弟弟先后讨了媳妇，分家时父亲把两间木屋分别给了他们，自己带着母亲在旁边用茅草和黏土夯成了他们的家。那时，父亲年轻力壮，他想：再过几年，把两个弟弟讨媳妇时欠下的债还了，再修属于自己的一座木楼……可惜，后来父亲在一次修水库爆破中“出事”了，落下终身残疾。以至于他的梦想一拖再拖---！

   一直到70年代末，茅草屋已经破败的无法住人，父母亲终于举债500多元从别人的手里买回了一栋木楼，一栋没有墙（木板）的木楼。我的印象深极了，因为买的木楼离我们家很远，具体地方我已经很模糊了，父母亲央求了整个寨里人，用了一整天搬迁……又用了两天在那茅草破屋的基础上立了起来。

   “一上一步，是掌登科；二上二步是文武双全；三上三步是三元吉利……”我看见那木匠师傅念完“法事”，一声令下，爆竹声起，最主要的主梁在一大群男人有韵律的喝声中，终于“正位”。“我家终于有属于自己的木楼了”。我高兴而疯狂。一般，有条件人家遇到建新房这样的大事，总要杀鸡宰鸭，请上寨里人吃唱上一天一夜。尽管家里穷，父母亲总还得请帮了忙的人们吃上一回。那夜，院子里热烧着大火，祝福的苗歌唱了很久，直到我渐渐沉睡过去。

   木楼可以遮挡雨了，由于没有足够的钱，四面的墙先用竹编破席围住。父亲说了，等有了钱，再买木料请人“装修”，可惜这个愿望到现在他都没有实现。几个孩子长大了，读书了，家里需要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后来眼看竹编破席已经没法“维持”了，还是母亲东家要、西家讨了一些竹子，夹在墙上，再用牛粪涂上-------就这样，那座现在已经没有人坐的老屋现在都还是牛粪、竹子、木材筑成，可算是天下第一稀有建筑了……

   我一直没有“坐”到真正的木楼里，这许是我年少的最遗憾之一，那时我读书很努力，梦想就是长大自己修一栋完美的木楼……当然还要讨一个漂亮的媳妇。

   后来我真正长大了，买了自己的房，没有再回去！
我第一次买的房子就选了个上下两层的跃式，可惜是水泥钢筋的，大概是这样，我装修的时候，我就想，我得按照我年少的梦想去完美实现，可惜我那爱人根本不体谅，已至于夫妻大闹了一场。后来双方做出了让步：就是楼下按我的意思装修，楼上按她的意思装饰。不少到过我们家的朋友是觉得是有些突兀……
   我与爱人是最艰难的岁月里认识并成了一家，在我最痛苦、最艰难的年代里，是她支持了我，因为装修的事情，我第一次大动肝火。后来，我在反思，也许那心中的木屋是永远也无法找回来的。就象那老家的成片木楼正在被钢筋水泥修建的洋楼取代一样，那瓦、那廊、那炊烟、那狗已经逐渐随风飘逝。

   又再后来，我们花了很多钱买了更好的房子。装修的事情我总是让爱人去打里。只是每年回家的时候，我总要围着老屋一圈，然后坐在那个大石凳上沉思。老屋已经很久没有人座了，院子里涨满了草，成了老鼠的乐园。听不到鸡鸣狗叫，看不见顽皮孩儿的嬉戏，看不见炊烟袅袅……

   也许，若干年后，这个老屋会在风雨中渐渐消失，但是我心中的“诗意栖居”不会倒塌。

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