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众取宠”别解

丁启阵

“哗众取宠”这个成语一向名声不好，词汇学上讲，这是一个贬义词。

但我以为，这个词的贬义色彩根源于落后的封建观念。用现代的价值观念去衡量，实在是冤案一桩，很有给它平反昭雪的必要。

这个成语出典于东汉班固《汉书·艺文志》：“然惑者既失精微，而辟者又随时抑扬，违离道本，苟以哗众取宠。”稍加思索，不难发现，班固所谓的“道”“本”，其实不过是封建道统那一套东西。换言之，他所说的“哗众取宠”的对立面，就是维护封建道统。在他的脑子里，“众”是可以随便“哗”——就是今天所说的“忽悠”——的，可见，不过是一群可以任人宰割的愚民，他们不配有给予他人“宠”的资格。不用说，能给予他人“宠”的，只有“众”的对立面，奉天承运的“君”，即俗话所说的“皇帝”。

这种观念，稍有现代观念者，马上就可以发现它是何等的落后，落后到连给孟子提鞋的资格都没有了，孟子至少说过“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的话。

看看当今世界的若干强国，不难发现，它们之所以强大，之所以人人怡然自得、安居乐业，根本原因就在于：它们实行的是“哗众取宠”的制度。政治、法律、经济等各种制度，往往都以众人的意志为准绳（如某国政治家所说、所实行的do the people，of the people，for the people），谁能够通过演讲、写文章“哗”了更多的众，谁就能当市长，当州长，当总统。否则，就只能回家种红薯。

每当看到国人，一见别人有点不同于自己的说法、做法，完全不假思索，就祭起古老的制胜法宝——“哗众取宠”四字咒语，我总觉得很滑稽，总想提醒他们一下：你们太小瞧“众”的眼力，太不把“众”当回事了！

                                              2008-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