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东的新娘


      肖东确实挺帅气。人家虽然念完初中就毕业了,接过父亲的的锄头开始种地,人家虽然兄弟四个排行老小,盖完三套宅子的老爹确实再也不值一分钱了,就着两间老房子,十里八乡的漂亮姑娘上竿子往肖东身上贴。用南瓜叔的话说"你是他娘地唐僧"!

      于是肖东二十二岁顺顺当当地结了婚,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论长相,肖东媳妇可真百里挑一,人家是远近闻名的一枝花呀!有多少小伙来追,最后跟了肖东。"啧啧......肖东有福气啊,娶这么个美媳妇",街坊邻里都夸赞。南瓜叔却咬着芦根烟杆,偏着脑袋嗫喏道:"我就是看她眉梢上挑,眉眼轻佻,像不安分哩!"肖东娘知道后就破口大骂:"他老不死自己吃饱了撑的老光棍一根到处抽什么风以后有什么事没人管任他去死去烂......"南瓜叔的百年后事还需要叔伯侄子发送,这成为南瓜叔不识好歹的罪证。

      肖东很能干,逮鱼捞虾到工厂打工,从来也不闲着。南瓜叔有几套好网都给了这小侄,逮鱼捞虾对从小在河边长大的肖东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后来有一种电鱼机器悄然而生,肖东花掉七百块钱也置办了一套。这机器大大提高了效率,每当他穿上皮裤子背上几十斤重的装备,推着嵌有塑料大盆的大号汽车内胎往浚河里去,每当他左手捏合电源,听见电流滋滋滋绕自己流淌到河水里时,每当他看见大小鱼儿翻滚挣扎漂浮水面,肖东都能感受到美好生活的来临。他就因此更加卖力,近的鱼少了就骑自行车顺着河赶,每天跑百里路。这样每天都能满载而归,驮几十斤鱼虾到集市上去卖,家里小金库慢慢丰盈起来。刚开始他媳妇在家带孩子,孩子入学了,女人也就要求为了家庭的幸福共同奋斗,肖东既心疼又感动,后来也就允了媳妇。

      就在南瓜叔七十三岁寿终正寝一年后,他老人家的预言还是不幸应验了。肖东要是早知道后来的事,豁上挨饿受穷也不会让老婆出去。平日里等班的兄弟常常玩笑说:"你小子可留神呀,放着那么漂亮媳妇自己不着家。"他总是憨憨地笑笑。肖东真的不相信,朝夕相守的老婆怎么会出什么事?就一个破败的小镇,不过离村子一河之隔,不过几家小作坊,就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事情总会出乎意料,他老婆到工厂打工还没一年就说走就走--不辞而别了。那天肖东在家里等老婆吃晚饭,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还以为老婆出了什么事,安顿孩子吃饭,自己火急火燎跑到镇上,找遍了小镇也不见老婆的影。发动所有叔兄弟找,还是没个踪影。再后来才听跟老婆一起干活的妇女说"你老婆跟李万财跑了!"

      其实这件事早有征兆。肖东女人在工厂打工不久,李万财就盯上了。李万财哪里有什么财,只是个镇上的混混,有家有口,都撇在爹娘身边,自己在各家工厂里打打杂混饭吃,穿得却像阔少,白胖如同大老板。李万财借故常常照顾肖东女人,殷勤小献,这女人就头晕目眩。女人容易被诱惑,这大约从夏娃娘娘那里就开始沿袭了,何况肖东女人本来就俗娘们一个。

      这是个晴天霹雳在肖家炸开,女人们哭的哭骂的骂,男人们咬牙切齿要把狗男女千刀万剐活活剥了算。肖东默坐着流泪,劝也劝不住。他边哭边吼:"不会这样不会这样,我待她那么好,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她不会这样待我的,她肯定让人家给骗了,肯定是骗走了......"最后哥几个决定去找。打听到李万财常在山后跑生意,哥几个就直奔那里。

      真的逮回来了。已经打得不成样子,男的女的都血头血脸。"李万财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你是不是想死了?!"肖东像被激怒的奔牛,赤辣辣的眼瞪着李万财。李万财虽然受伤却也毫不含糊,"你拿我怎么着?是你老婆愿意,再说你一穷光蛋有什么资本养这样的女人?"一顿饱揍。"我告诉你东,你今天使劲揍,往死里揍,老子算是赔你。可有一条,你要是打不死我,回头我弄死你!"李万财本来就是混混,肖东也不要命了,死命打李万财,众人也不拉着。他舍不得打女人,他真是舍不得。可是再恨又真的能把李万财杀了?李万财臭名远扬,李家虽然没来要人,最后也只有放了。

      女人被关在家里,像一只受伤的兽,饭也照吃,活不再做,不动也不言语。肖东依然体贴老婆,疼得紧,两个人冷战了半个月,似乎也渐渐和解了。肖东跟老婆说好,再不要那样,一起支撑起家来,好日子就快了。

      谁曾想啊!肖东在河里电鱼,让派出所逮个正着,没收非法捕鱼机器加带罚款。女人那个怨啊!"你说你干么成用?你就瞎了眼了看不见?我怎么就嫁给你个窝囊废!"一顿劈头盖脸狗血喷头。肖东也没理辩解,只是闷坐,心里也打鼓:"从来没对我这样过啊。"这样就等于失了业,过些日子只得跟邻居们到镇上打工。肖东从来就没看上这活计,比捕鱼挣得少,早出晚归,还受那些暴发户的拿捏。

      有天工厂原料供应不上,肖东中午就下班了,这是绝无仅有的事。回家的一幕让他差点背过去:女人在准备酒菜,李万财斜倚在床上抽烟喝茶。肖东迅速退出院子,把大门上锁,到隔壁叫来大哥,李万财正翻在墙头上要跑,扯下来,砸个半死,两根铁锨都砸断了。女人冲出来护住李万财,边哭边嚎:"你打死他吧你打死他我也死,我跟定他,我就是不要和你凑合下去了,我早受够了!"肖东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女人是这样的吗?他咆哮着,拳脚暴雨般落在李万财身上。

      这回李万财真的栽了,打折了一条腿。肖东的婚姻也真的走到了尽头,他的女人真的跟李万财跑了,再不见面。无论李万财还是肖东,从来都不曾想到这样的解决合不合适。

      肖东平静下来,可能是得照顾孩子,供孩子上学。众人又议论起来,有的说"这个女人不要脸,从骨头里就骚就贱",有的说"还是南瓜叔识面相,可惜呀可惜",有的说"穷是穷怕了,贫贱夫妻百事哀啊"......

      肖东眼看都三十六了,自己也盖好了新房子,人还那么帅气。可是带个孩子,乡亲们都说他要是再想找个老婆可就难喽!谁都觉得他憋气,孩子也实在怪可怜。

      那天我见到肖东时,他的摩托车上驮个大姑娘,中间没有夹个孩子。听乡亲们说,肖东可有本事,跑到县城做生意,赚了很多钱。和原来那女人也离了,后来居然自己新谈一个老婆,还是个大姑娘,一点也不嫌弃肖东的条件。人家看上的可不是他的钱,因为俩人认识之前肖东还在摸爬滚打哩。"他的孩子呢?""在县城念书了,可懂事!接受后妈却从不黏着大人,都是说我得学习你们忙吧......""呵呵肖东不会有钱就变坏吧?""呵呵呵......"乡亲们都笑了。

      乡亲们知道,肖东可不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