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到崇左的人都知道火车站对面有个南津古渡。
当夜幕即将降临,晚霞映红西边的时候,我们站在火车站广场,欣赏蜿蜒而来、细无声息的左江水,欣赏江对面古称壶城的妙曼,欣赏架设于江上连接着江南江北、默默无文的一、二两桥,欣赏江对面江北老城区的静静的灯火与江岸的凤尾竹时,看着南津古渡两岸码头没有了江面上浮桥连接的残缺时,那种静美的感觉,自然妙生心间。
我之所以喜欢南津古渡的夜景,与发生在我身上的两件事有关:
1982年元月,我被分配到南宁地区第二师范学校任教。元月16日到二师报到的当天,由于行李不能马上从火车站行包房领到,学校把我们新分配来的老师安排临时住进崇左县政府招待所。说不清是习惯了漓江水的静美,还是好奇于火车站前古渡与江北长长的沙滩,或者是傍晚闲来无事,一个毕业与中文系、一个毕业数学系、一个毕业与政治系的我们,相约来到码头,拾级而下,在交了每人几分钱的过渡费后,缓步走过晃晃悠悠的长长的浮桥,到了江北的沙滩。当我们一边议论着左江水为什么如此静美,一边沿沙滩往下游行走时,不知不觉,天色已黑,浮桥和江岸上那不多的灯火倒影在江面上,更使我们感觉美妙。我们不敢打搅这种静静的美,不敢再大声说话,没有沿路从沙滩上折回,而是摸索着找到一个似乎已经不常用了的货运码头,上了北岸,然后再从浮桥回到江南。
1998年秋天有天中午,我正在家里吃午饭,忽然接到时任县建设局副局长黄跃同志的电话,让我一定在天黑之前为新建的南津古渡拱门题写门楣。我虽爱好书法,也写出一种有我个性的字体,我的作品曾在崇左县和南宁地区展出过,我还曾用这种字体为广西广播电视报的“香八角”栏目写过栏名,在《广西教育》杂志上发表过作品。但说实在的,我从未在建筑物上题写过字,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尽管我推脱,但黄跃同志还是把任务给了我。于是我吃罢午饭,顾不上休息,带上尺子,骑车来到码头,把门楣尺寸量好。回到办公室后,找出笔墨,不经构思便舞弄起来,但几次下笔,几次修改,总觉得字不如意,于是我用电话把情况告知黄跃。没过几分钟,他来到我的办公室,既给我打气鼓劲,也给了我不能退步和选择的要求。当我再修改后,时间已到了下午上班时间,我们拿上稿子,来到码头,爬上手脚架,顶着烈日,开始了摹写、添色。在手脚架上,我一门心思于工作,不时还要下来从远处看看;而在手脚架下的黄跃和小闭,则不断给我递水,为我服务。当我填完最后一笔油漆,从手脚架上下来时,太阳已是西下。看着刚刚写完的字,确实有千万的不如意,但我已经没有了从头再来的时间。因为,第二天崇左县就要接受上级的检查,我只能带着遗憾离开了工场。
现在,每每我与妻子在傍晚散步来到南津码头,我总要默默地看着还留在拱门上我写的“南津古渡”四个大字,但我从不敢告诉别人“那几个字是我写的”,我只想让古渡傍晚的静美尽快把我内心的遗憾冲淡。
如果说新兴的崇左城南新区是一种流动的美,那么崇左老城、老墙、老树、古渡则是一种静态的美。喜欢怀旧喜欢静美的我,期望着能有高人重新题写南津古渡的门楣,把美字美景美妙地揉在一起,让崇左的静美成为一种独特的个性和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