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时代周报》报道（http://finance.sina.com.cn/roll/20101223/00559148001.shtml），“2010年12月11日，一份湖南省财政监察专员办事处对于超级牛股—岳阳兴长(20.78,-0.92,-4.24%)公司的财务造假通知，将这家长期备受关注的企业再次推上风口浪尖。据湖南省财监办《财政行政处罚事项决定书》本月11日称：湖南省监察专员办事处在今年七八月份对岳阳兴长2009年度会计信息质量进行了专项检查后认为公司在会计核算、税收方面存在违反相关法律问题，责令进行整改调账。其中2009年年末资产总额调减1362.72万元；资产总额调减350.05万元；年初负债总额调减433.06万元等共计8项。据此被通知造假财报数据显示：2009年岳阳兴长公司营业收入同比下降37.83%、利润总额同比下降40.46%、基本每股收益同比下滑47.82%……2009年全年各项财务指标75%呈现较大负增长。对此，市场不由发出疑问：“为何造假后的财务指标仍如此难看？”作为1989年成立的岳阳兴长石化股份有限公司，在A股市场中引发关注的为旗下一筹备10年的胃病疫苗产品—口服重组幽门螺杆菌疫苗。在被称为人类历史上首个胃病疫苗的同时，岳阳兴长也围绕此不断上演着股权纠纷、财务造假、小股东控告等热门戏码。　10年前，岳阳兴长、第三军医大学、阳春公司及重庆康卫部分高管共同出资组建了重庆市康卫集团，致力于口服重组螺杆菌疫苗(胃病疫苗)的研究、生产和销售。此时的岳阳兴长以60%股权成为第一大股东。头顶着世界第一胃病疫苗的头衔，重庆康卫这10年却走得跌跌撞撞，多次增资均遇到很大的困难，问津者很少。”虽然，　2007年，受胃病疫苗因素的影响，岳阳兴长股票曾一度飙升至41.88元的高位，2008年，该股价却又跌至7.32元。如此的大起大落却因胃病疫苗的世界第一名衔仍旧吸引了不少投资者。其中，浙江富豪周政长期以控股194.49万位列前十大流通股自然人首席。　据时代周报记者查询发现：2009年岳阳兴长年报中，周政持股数首次出现下滑，达125.7万股，2010年半年报中，周政持股份额下滑至76.42万股，而在最新发布的三季度报表中，最坚持散户却已完全不见踪迹。周政在今年年初对媒体表示：“折腾了两三年，今年一季度我已经出掉了大部分股票，现在已经亏了5000万了。”令人费解的是：此时的岳阳兴长，才刚获得胃病疫苗新药证书。　2006年，基金牛人王亚伟带领华夏大盘基金首次出现在岳阳兴长前十大流通股东中，持股300万股。2007年，王亚伟开始以每季度平均接近100万股的频率大幅增持，在2007年底持股份额高达766.40万。由于王亚伟在基金业具备“先知”称号，其后中原证券及齐鲁证券纷纷买入190.31万股及92.06万股。然而，2008年华夏大盘开始了减持，年末减持至200万股，同期，机构投资者也早已抛售，再未出现在前十大流通股东名单中。在岳阳兴长2010年半年报中：机构投资者仅剩王亚伟的华夏系列仍在坚守。”另据报道（http://finance.sina.com.cn/roll/20091225/02567152796.shtml），“2009年12月25日，　岳阳兴长的公告称，公司控股子公司重庆康卫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下称“重庆康卫”）近日收到江苏延申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称“江苏延申”）《关于退出本次投资重庆康卫投标活动的函》，江苏延申决定退出重庆康卫本次战略投资者的投标工作。 根据岳阳兴长11月24日的公告，重庆康卫引进战略投资者专家评审小组对4家报名参加重庆康卫战略投资者投票的企业进行了审查。最终确认只有江苏延申符合要求，成为获得唯一登记资格的候选战略投资者。”

     看了这个报道，我感到非常的遗憾和可惜。其实，这个幽门螺旋杆菌疫苗确实在科学研究上，有很好的研究意义，是一个具有实用性的价值。对于这一点，我早在《 幽门螺旋杆菌疫苗是人类防治胃癌的希望》一文中进行了介绍。在这里，我就不在讨论疫苗本身的学术价值了。但是，为什么已经拿到新药证书的一个很好的疫苗，却很难产业化，被疫苗生产企业拒绝。而投资人和基金管理者在一次又一次的期待后，只能得到失望。

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投资人和基金管理者缺乏必要的医学知识，尤其是免疫学知识，没有意识到，这个疫苗虽然具有很好的科学价值，却是“生不逢时”，所以，难以获得实际的收益，只能靠消息面进行投机性操作而已。在不考虑其他层面的问题的前提下，我只想从知识的层面，谈谈为何说这个胃病疫苗是“生不逢时”的。

首先，兴长的幽门螺旋杆菌疫苗虽然是世界第一，但并不是唯一一种幽门螺旋杆菌疫苗的设想。其他国家没有进行幽门螺旋杆菌疫苗的生产和销售，主要还是存在着一定的知识层面的理论争议。因为，有人认为，幽门螺旋杆菌致病的原因，就是由于细菌激活局部免疫的结果，因此提出疫苗如果激活局部免疫，亦可能引起局部免疫性胃病，自身免疫反应和导致胃癌等安全性问题（李丙生。幽门螺旋杆菌疫苗的研究现状。胃肠病学和肝病学杂志　2004年4月第13卷第2期203页。）。还有就是有人认为，胃部的酸性环境，其实非常不利于抗原抗体反应和免疫应答的识别与启动，因此，建议使用喷雾型幽门螺旋杆菌疫苗，从而激发有效的粘膜免疫。理论上的障碍，使得该胃病疫苗的应用推广，存在潜在的障碍，而该疫苗其实主要目标是预防胃癌，所以，短期内产生实际效果的验证可能性很小，只能都是推测，难以说服公众使用。

其次，就是新闻媒体虽然一直炒作着胃癌发病率的高涨，但是，从专业期刊的角度，其数据统计却是有着不同的趋势。例如，据新浪网报道（http://bj.sina.com.cn/h/2006-11-30/0110113102.shtml），“　从1973～1975年到1990～1992年的二十年间，胃癌的发病率升高了10%。城市人口胃癌发病率下降了23.8%，但在农村人口中增加了25.8%，因为中国三分之二的人口住在农村，所以胃癌仍是所有人口中最常见的癌症之一，而在城市中发病率居所有肿瘤的第三位。”但是，据专业文献报道，“（我国）绝大多数（地区）显示胃癌发病和死亡呈下降趋势，其中有12个省(市、自治区)的胃癌死亡率明显下降；城市下降幅度要高于农村，上海市报道的资料显示，胃癌发病率在该期间呈现显著的下降趋势，其中男性下降了54.4％，女性下降了37.6％。国外胃癌发病和死亡下降趋势更明显,特别是发达国家，包括美国、意大利、瑞士、日本、新加坡等，美国在20世纪50年代死亡率约为22/10万，90年代下降至3.7/10万以下，降低了80%以上。”而国内外的胃癌发病下降，完全是在没有应用疫苗的情况下，由于营养健康改善和抗生素使用导致了感染下降所致。因此，这个时候推出疫苗，并非是唯一有效的手段，而且，其市场还在不断的缩小。例如，即使是在胃癌高发的边远落后的甘肃省武威地区，从流行病学的角度讲，胃癌的发病率在几十年内也将一直呈现下降的趋势。所以，如果投资人和基金管理人认真研究了有关胃癌的流行病学专业文献，就应该明白，这个胃癌疫苗在现阶段，只能是一个操作投机的题材，而没有实际的市场。尤其是城市，甚至国外才是疫苗比较容易被接受的市场，且安全性比较有保障，而这些地区的胃癌发病已经明显减少了。

第三，就是湖南兴长投资疫苗研发的经验不足，没有配套产业的基础。尤其是这个幽门螺旋杆菌属于口服重组疫苗，属于新型疫苗的范畴，其带有口服（即局部应用）疫苗和重组疫苗两个概念，目前同时具备这两个特点的疫苗几乎都还没有商品化。因此，其生产工艺和使用标准等，都不能确定可以与现有的国内疫苗产业对接，这就是疫苗生产企业最终不愿意接手的重要原因。想当年，我的导师也曾经因为类似的研究而无法产业化，最终而放弃。

最后，就是我国的疫苗政策与市场并不利于新的疫苗生产。应该看到，我国的疫苗整体研发水平并不高，大家都不愿意投入，而愿意仿制或者干脆生产目前已经成熟的疫苗。而目前，在我国，成熟的疫苗仍然有巨大的市场，且是政府买单，企业并不承担过多的风险，目前产能还够用。例如，上面提到的江苏延申还曾经因为狂犬病疫苗剂量不足而被查处过。所以，既然旧的疫苗都生产不过来，又何必投入生产新的疫苗呢？

所以，单单从知识的层面上看，兴长的幽门螺旋杆菌疫苗是一个很好的科学成果，但其并没有一个非常好的产品定位和产业支撑（单单从知识的层面上讲）。所以，只要具有一定的科学知识，就应该明白，胃病疫苗在我国目前还只能是一个投机的题材，而没有投资的基础，这应该也是其他疫苗生产企业不愿接手的重要原因之一。

北京大学免疫学系  王月丹  博士

于学院路38号

PS: 这篇文章完全只是探讨知识层面的问题，只是为了知识的分析，请勿作为投资或者其他层面的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