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随笔·我的零碎话(之四)


已用于《今晚报》“语丝”专栏

我的零碎话(之四)

 

 

美酒被放入酒窖之后,无须主人再多加操心,除此之外,好东西都是不宜弃置的,若不闻不问,它们的品质必然降解。法国作家莫罗阿在《人生五大问题·论婚姻》中说:“人间没有一样东西能在遗忘弃置中久存的,房屋被弃置时会坍塌,布帛被弃置时会腐朽,友谊被弃置时会淡薄,快乐被弃置时会消散,爱情被弃置时亦会溶解。”世人多半都有喜新厌旧的精神趋向,可惜在此过程中,往往失算。轻于弃置者,最终两手空空 

▲ “不忘本不只需要好记性”,此言不虚,还需要相应的作为,报答每一位恩人时,若能多给对方一点“利息”,那才真叫棒呢!

▲ 每个人都是岁月手中用过就丢的“萝卜图章”,这是悲观的念头。每个人都是雕刻时光的艺术大师,这是乐观的想法。二者的境界真是判若云泥啊!

▲ 别人不愿以你为友,是可悯的;别人不屑以你为敌,则是可悲的。

▲ 哲人如海,诋毁是徒劳的,任何污秽都无损于大海的洁净;哲人如山,褒赞也是徒劳的,任何荣誉都无增于高山的巍峨。

▲ 从细节最能看到一个人的真实品行。胡适居处,无论在家在外,洗澡后必自已动手刷净澡盆,有一次考古学家李济与他到武汉大学讲演,同住一室,他有时不洗澡,李济教授问他何故不冲个澡解除疲乏,他说他太累了,若洗澡,就没力气刷净澡盆了。这种事原本由工友做,他却一直亲力亲为,生怕麻烦了别人。现在的某些名人,颐指气使,百般挑剔,视他人如仆役而不如,岂止是缺乏人文情怀,而且短少个人素质。

▲ 胡适生活简朴,饮食随意,毫无怪癖和名士气。他很有情趣,一生走遍世界各地,喜欢出去吃小馆,饭后携走火柴一盒,作为纪念。外国记者想当然,在报纸上发出花边新闻,说胡适有收藏火柴的雅癖,遂有一火柴公司寄赠两箱火柴给他。胡适啼笑皆非,将它们悉数送给好友赵元任,用了好几年也没用完。由此可见,名人的一言一行均容易被他人误读和误解。一根草绳,只要经由名人之手把弄,十里地外就会传为大蛇,百里地外就会传为巨龙。在现实社会里,信息愈发达,误码则愈多,真相则愈遭屏蔽。

▲ 我们是穿梭在时空之中的过客,来过,经历过,最终离去。时间无始无终,我们的旅程绝不会如此短暂。在另一时空,我们还会卷土重来。人类相信永恒,在时间的怀抱里,我们绝不会像夏日的冰淇凌一样融化。

▲ 生活摹仿艺术,唯美主义者极端热衷于这样的日常演出,但生活与演出毕竟不是一回事,若将二者弄混淆了,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搅和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就会像电影《霸王别姬》中的程蝶衣那样,痴而狂之,颠而倒之!

▲ 在思想家中,尽有行为怪诞的角色。《乌托邦》的作者托马斯·莫尔爵士向一位出身名门的求婚者展示他正在裸着身子熟睡的两位女儿的裸体,好让他作出抉择,娶其中的哪一位。在《乌托邦》一书中,这位思想家对婚姻的构成有这样的设计:“结婚之前,新娘和新郎彼此裸体对看;马不先除下鞍鞯辔头,就没有人肯买,在婚姻大事上应当是一样的道理。”要知道,托马斯·莫尔爵士这么做,是在将近五百年前的英国,惊世骇俗,那是一定的了。就是放在见怪不怪的今天,身为父亲,这么做也算顶出格的。其超前的道德意识由此可见端倪。

▲ 诚然,“尽信书不如无书”,连哲学家的话也未可完全当真。古希腊哲人、“逻辑之祖”亚里士多德并不是一个有趣的人,但他言之凿凿,作出过一个非常逗笑的论断:“女人应当在冬天吹着北风的时候受孕。男人不应该结婚太早,结婚太早生下来的就会是脆弱的女婴,妻子就会变得淫荡,而丈夫则会发育不全。结婚正当的年纪,男人是三十七岁,女人是十八岁。”你猜怎么着,亚里士多德本人就是在三十七岁的时候迎娶了一个十八岁的姑娘。你能天真地认为这只是奇妙的巧合吗?亚里士多德的婚姻可能很美满,但他以此为依据,作出男女适婚年龄恰当配伍的论断,则未免草率了些。莫非当年他老牛吃嫩草,有人说长论短?否则,他又何必为这种“老男少女配”作合理化的辩解呢?

▲ 有位远方的朋友在QQ上问我一个问题:“老子和孔子有一天打架,你会帮助谁?”我疑心她考的是脑筋急转弯,就随意给出一个答案:“我在一旁看热闹就行,谁也不帮。”她告诉我:“这是一道清华大学自主招生面试题。现在的教授不知怎么啦,竟出这样的题目。”我弄清了状况,便郑重相告:“那标准答案应该是帮老子,因为史书上说,孔子曾拜老子为师,尊师重教是中国的传统。”答完后,她满意致谢,我却感到莫名其妙,荒诞感在心头挥之不去。

▲ 尼克松在《领导者》一书中称赞晚年的丘吉尔:“高龄可以征服他的肉体,但决不能征服他的气概。”丘吉尔成为世界上屈指可数的伟人之一,主要靠的是他六十岁以后的顽强打拼:两任首相,带领大英帝国挺过最黑暗的时期,撰写煌煌巨著《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用曹操《步出夏门行》中的这四句诗来形容晚年的丘吉尔,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 天赋,亚历山大称之为他的“希望”,凯撒称之为他的“运气”,拿破仑称之为他的“星宿”。在有勇有谋的行动者那儿,天赋能实现它的极值。出现机遇,他们可以逮住机遇。没有时势,他们可以创造时势。运用出色的天赋,抽刀断水是无益的,一定要去干提升生命高度的有意义的事情,其价值才得以彰显。

▲ 珠穆朗玛峰顶只有冰雪覆盖。越是伟大的,便越是朴素的。法国总统、民族英雄夏尔·戴高乐被安放在一口价格仅合七十二美元的橡木棺材内,安葬在他深爱的小女儿安娜身边。墓碑上只镌刻着一行简洁得不能再简洁的铭文:“夏尔·戴高乐(1890——1970)”他一定是想到了这一点:最少即是最多。

▲ 英雄气概,通过一个寻常的动作或一句毫无深意的话也能充分地体现出来,并不需要刻意精心的表演。夏尔·戴高乐一生先后遭到过三十一次暗杀,其中最凶险的一次,他的座驾遭到机枪扫射,一颗子弹偏离他头部只差两英寸。当戴高乐抵达机场跨出汽车时,他把衣服上的碎玻璃片掸了掸,然后风趣地说:“我运气好,这一次打得很接近目标。这些先生的枪法实在太差了。”

▲ 父爱如山,母爱如水。山之高,水之深;山之厚,水之柔,正显示出父爱与母爱的两种不同类型。夏尔·戴高乐的小女儿安娜弱智,有人建议把她寄放到收养所去,但那位了不起的铁腕父亲说:“不是她自己要来到人世间的。我们应当尽力使她幸福。”安娜十九岁去世后,夏尔·戴高乐在葬仪上两眼饱含热泪,安慰夫人说:“现在她同别人一个样了。”当所有人或明或暗或多或少地歧视弱智的安娜时,在父母的心中却只有一视同仁的爱。戴高乐立下遗嘱,死后要伴陪在爱女安娜的身边,更见出其人的铁骨柔情。只有爱人的人才是可爱的,伟人更是如此。我们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人若对自己的子女尚且缺乏真情,他还能够用心爱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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