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派的情趣


 

老派的情趣

即使已经把家里收拾得符合自己期望的舒适度:沙发,休闲椅,地毯,音响,鲜花,墙上的画,温馨的灯,还有我钟爱的地球仪……总之绝对比咖啡馆舒服。但,我还是在星期天的下午拎着笔记本出门,到附近咖啡馆消磨时光,完成了一次对“家”的小小叛逃。谁让家里没装宽带不能上网呢?但,上网不是唯一理由,因为我去办公室比咖啡馆更便利。

201158起,我想借乔迁新居的契机,尝试建立一种更老派、更传统、非现代的生活方式,比如,上网不那么方便,就像小时候寄信必须去邮局;比如,做爱不那么轻易,就像古时候人们只在结婚才干那种事;再比如,分手不那么快速,就像华健的一首老歌所唱:“每一次当爱走到绝路,往事一幕幕总将我们留住。”一系列的老派情趣还包括:只阅读纸质书籍;用纸笔给家人或朋友写信;偶尔不用手机,打公用电话;尽量不下饭馆,请朋友在家里吃饭,甚至,不用电脑写作,用稿纸誊写,等等。总之,我所谓的老派情趣总有那么一点不方便,或耗时费劲,或成本增加,或抑制自由,或扼杀人性,或隐忍自我,诸如此类,一种和现代物质文明发展理念相违背的风向。

去咖啡馆上网必然花钱,去办公室不用。但花钱亦是我所谓老派情趣的诉求之一:抵制免费的诱惑。几乎所有的免费都与商业陷阱、占便宜或更大的贪婪有关,不要纵容这些,不要低估它们的腐化力量。懂得并习惯在我们有所掘取的事物上付出代价,是培育公正心和珍惜之情的好方法。如果我们能把“免费午餐”视作令人皱眉的不合理,视作不受欢迎的廉价勾引,而不是“哇噻”一声的无限惊喜,那我们国民性中“爱占便宜”的顽疾也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

我把自己视作这个快速畸形发展社会的一个病态案例,用老派的情趣对治生活的广度泛滥与深度匮乏,对治心灵的虚荣浮躁夸张自私。我并非想进行一场“孰是孰非”的验证,而是“寻找新体验”的探索,并期待它能为我带来更多思索。

 

中国人的癌

晚上看了一部西班牙电影,心情沉重。我一直都非常不喜欢看现实主义手法的作品,不管是电影还是文学,我害怕看到那些太真实太残酷的情景或镜头,害怕目睹生命处于极度贫困、匮乏、无望的状态,我一看就难受、不舒服。

今晚的电影之所以让我沉重,不仅仅因为它非常多的呈现最底层的生活,还因为那些底层人恰好是中国人,在影片中他们的角色是没有合法身份的非法劳工,可以想象他们的居住环境和生存状况:在非法的血汗工厂里,他们承受着时间超长单调繁重的工作,二十多个人睡在一间地下仓库里,其中还有吃奶的孩子。为了防止他们逃跑,他们的老板——请注意,他们的老板恰恰是中国人,晚上把地下室仓库的门从外面锁起来,早上有个监工一样的管家把门打开,催促他们起床干活,那个有孩子的年轻中国女孩就把孩子绑在背后去干活,直到有一天早上,监工照例把门打开叫他们起床,却一个都没叫醒,他们全部因为煤气中毒而死亡……

没有假期,没有娱乐,没有自由,也不一定有快乐的爱情或者性生活,更别提音乐以及生命中理应去享受的爱与美。太可怜了。最可怜的是,真正压榨他们的是他们的同胞——中国人,影片中,那个每天早上唤他们起床的监工总像喝斥一头猪或一个奴隶,而另一个中国人则克扣了老板给的取暖费用,宁可他们受冻,他甚至无耻地为自己找借口:“他们在中国才挣多少?”这太无耻了!那一刻我真为有这样的中国人而深感可耻!我真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富可敌国的人,有能力帮助千千万万穷人。

因为影片的背景是在西班牙,所以那群可怜的中国劳工的生活境况在我看来显得格外触目惊心。但我相信在中国境内,比影片中更凄惨的廉价劳工、非法用工比比皆是,只不过这一切在中国是公开的、合法的、被漠视的。看了这部电影,我最大的感触是:中国人最恨中国人,中国人最瞧不起中国人,中国人最会欺负中国人,中国人一旦学会中国式的狡猾与谋略,那这个人无论走到哪里、受怎样的教育血液里都是一个中国人,即使他最后挣脱底层生活荣升新贵,他骨子里永远都是那个最初的中国人。有时我怀疑,中国人的文化或心灵里,是否有一种类似癌细胞的病毒,一旦你染上,永远也别想摆脱它?这太可怕了。

 

 

 

                                                            2011518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