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蓉回来了

阿蓉是个本分的孩子。

本科的时候我给他们上政治经济学，那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期末我安排了一次农村社会经济调查。我设计并印制好问卷，由农村的同学带回家作入户调查。阿蓉家在县城，为了作调查，她由父亲陪同到农村的姥姥家过的年。

阿蓉学习的刻苦是出了名的。现在李老师说起阿蓉，还说有些怕她。她总是有很多很多的问题，喜欢追根究底。很多时候，老师的课间休息时间差不多都被她占了。不过，老师都是喜欢勤学好问的学生的，也没有老师会因为学生喜欢提问而疏远他们。

我给他们上政治经济学的时候，讲到劳动价值论，提到“李嘉图困境”。我只是顺便提一下，没想到会有学生留意。课后，阿蓉问我什么是“李嘉图困境”，我不得不跟她作详细的解释。大一学生理解这样的问题还有难度。我一路走一路讲，讲了半个来小时。最后问听懂了没有，她回答说听懂了。其实她的眼神还是茫茫然的，应该没有听懂。大三我给他们上经济学说史，正式讲到“李嘉图困境”，课后阿蓉又问我“李嘉图困境”形成的原因，我又一路走一路给她讲，又讲了半个来小时，最后她说听懂了。后来上研究生，有老师布置学生在课堂上讲专题，阿蓉选择了这个问题。她应该对这个问题有些准备了，觉得自己可以讲好。她又来找我，要我给她讲“李嘉图困境”的背景与原因。又讲了半个来小时。这次应该是完全弄懂了。后来还就这个问题发表了篇论文。

阿蓉不是那种特别聪明的孩子，不过她很勤奋，很刻苦，也很踏实。可能是因为她不是很出色，所以我会有意识地多帮助她一些。那一届我带了她和阿梅，说实在话，我对阿蓉的关注是要多一些。阿梅很聪明，很能干，也很有想法，很多事情她自己就可以处理得很好。比如像最后找工作这样的事情，她完全不需要我插手。我对阿蓉找工作不是很放心，因此会帮她留意一些机会。那一年正好我的老同学老仓到武汉招聘，他在广东一家大学做负责人，于是我将阿蓉对他作了介绍。老仓是西北人，对同是西北人的阿蓉颇为认同。在老仓的帮助下，阿蓉经过自己的努力，终于成为她梦寐以求的大学教师。后来，又是经过老仓的介绍，阿蓉在当地找到了自己中意的夫婿，结了婚，有了孩子。

去年夏天，我游历到了西安。一天在宾馆里上网，看到阿蓉在QQ里的留言：“老师假期在哪里逍遥？”我说我正在西安。阿蓉立刻表示要到西安来看我，说她家虽然在山西，但离西安很近。她那时候正在老家度假。我一再推辞，不要舟车劳顿，再说我准备离开西安到别的地方转转。阿蓉坚持要我到他们老家去。我跟宁夏商量了一下，决定由他驾车，我们一起去山西游览云丘山、壶口瀑布及其他地方。当天我们在云丘山汇合，第二天去了壶口瀑布及克难坡。晚上回到阿蓉父母所在的县城。第一次见到阿蓉的女儿。她和宁夏的女儿一个名字，都叫豆豆。小家伙两岁了，很结实很可爱也颇喜欢热闹。我们似乎很快就熟悉了，我对自己成为“爷爷”感觉心安理得。阿蓉的父母都已经退休了。阿蓉很为自己的父亲自豪，说他以前虽然是个工人，但喜欢文学，读过很多书。阿蓉的父亲也很为女儿自豪，一再说起阿蓉从小到大让他自豪的种种。阿蓉的母亲很能干，据说能够做五十种以上的面食。得到了证明的是，那天为我们做的面食确实非常非常美味。

年纪大了，看学生逐渐有了一种看自己儿子和女儿的感觉。阿蓉在我心目中也慢慢成为女儿了。逢年过节她都会打电话过来问候，有时候还给我寄点土特产品，有什么事情也会通个气，商量商量。比如女儿很快可以上幼儿园了，阿蓉就跟我商量准备读博士的事情。

国庆节前，阿蓉在QQ里给我留言，说要带着丈夫和女儿回来看看学校，看看老师。我当然很高兴。本来放假就要去湖南的，特意留下两天时间来陪他们。

第一次见到阿蓉的丈夫，感觉他们非常匹配。小伙子是南方人，长得敦敦实实憨憨厚厚的。性格很开朗，作风也朴实。阿蓉说，小王虽是生意人，但却没有一般生意人的坏习惯。他喜欢读书，喜欢思考问题。还说他每到一个城市，最喜欢去的就是博物馆。

亲眼看到阿蓉的这一切，我对她的生活和工作也完全放心了。

2013-1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