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这三句话我们太熟悉了,只要打开论语,就会感受到这种“子曰”的自得和温馨,读起来是可以摇头晃脑的。
学习是件很重要的事,人一生都是个学习的过程,高高兴兴的学习一生、喜悦一生,的确是人生第一件大事!
人生第二件大事就是友谊,朋友到来,周围都是朋友,如果再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也是人生的快乐事,体现了人生的价值意义:说明在社会性方面得到了满足。
第三件事是关于自我的,人家不知道自己也不发怒不生气,仍是快快乐乐的,多好,君子也。人活着不一定是要别人知道自己的,自己爱自己就好,自己学习着、与朋友快乐着,别人知道不知道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哪?
孔子是圣人,论语一开篇就体现了圣人的智慧。这三句话概括了人生的三个方面:自我、社会性、能动性,要说是很全面的,能这么通俗的活出这三个方面:自我的淡定淡泊、社会上的朋友真情、能动的学习创造,如此,基本上就接近圣人了。所以,大家现在还经常引用孔子的这些话,可以像孔子一样很自得的说出来,这么一说,就非常像典型的中国人了,中国人基本上是活在混乱的现实中,但自己可以想象是活在这描绘的理想中的。
但(这个但字以下的可以不看),如果闭目想一想,几乎所有的中国人都知道,这其实也就是个理想,与现实的复杂、喧闹、浮躁、苦难、争斗、情困、金钱、生存相对照,这三件事单纯得有点奢侈,除非是所谓的克己复礼“修仁”,否则便是画出的难以真正做到的理想大饼。所以,我们就界定说:这是典型的中国士人的生活理想,当然,抱定这一理想活着、坚持着,也是很不简单的,因为,这至少表明你是个有理想的人物,你是个谦谦君子。
我们很奇怪,明明这是我们应该活着的现实,为什么谈起来时变成个理想了呢?为什么我们连这样一个简单的理想环境都难以得到呢?!为什么认真一想,我们真的没有多少时间是能够这样活着的。我们大部分时间是活在现实的尘土中,并没有这种闲适和淡定--我们在穷困的时候没有,在动乱的时候也没有,现在我们富强了也仍然没有。
其实,我一直在思考孔子学说的悖论,他说的好像没错,但好像说与不说区别不大,最好的使用方法是把它作为一个人生的行为标准,然后,用这个行为标准去批评别人(只要不是套在自己身上),那简直太精辟了!你可以这样说,你要不这样照“子曰”的活着,你活的什么劲哪!
事实上,90%的中国人就是这么没劲的活着,通俗的活着、鲜活的活着,或者,痛苦的活着。
事实上,90%的人也这样批评别人说,你看看“子曰”的道理,你活着连这样的标准都达不到,你活着什么劲啊!
所以,中国人都是理想主义者;所以,中国人都是生活中能讲出很多道理的教育家;所以,中国人也都是能够超越生活的评论家--不管自己怎样现实和尘土,却可以对生活指手画脚的评论下去。
这做派当然很像孔夫子。
想象一下,生活在战乱中的孔子并没有告诉你战乱怎样解决,并没有告诉你他的政治理想没有实现受着怎样的煎熬,诸侯混战、民生涂炭、理想落地、礼仪不存、乾坤颠倒,孔子不去评价、不去思考解决和关注,孔子和他的学生们关注着不亦说乎的学习、不亦乐乎的串友、不喜不悲的自我欣赏,真是一派小资情调、不疼不痒、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乱世喜乐图,后世的人还天天欣赏着玩味,说句实话,我这样写着有种想呕吐的感觉,我隔着遥远的几千年尘世看着孔子和他的弟子,真的象呕吐了几千年一样。
老子几千年前就说孔子的东西是大道的末端,换言之,是不入道的东西,这话到现在都没有错。论语开篇三句话事实上的出发点仍然是个人,孔子在风雨飘摇的春秋战国时代关注的仍然是个人的闲适理想,这种带点自我玩味的炫耀与当时的时代环境形成的反差,使我们充分了解了孔学社会责任感的份量。事实上,正是我们大部分人如孔人一般借此自我欣赏、自我安慰来逃避面对现实,去躲得小楼成一统而不管天下风和雨,所以,才有了我们现实中混乱和困境。
不关注天下大道只关注自我的所谓修为(辩驳者会说如果每个人都能如此天下就太平了,很好的说法。问题是能够所有人如此吗?天方夜谭吧)。这当然就是老子说的大道的末端了。
子曰的东西很多都太具体,太自我解脱和自我玩味。这不是关注自我生命。这是因为他没有从宇宙的、天下的、民生忧患的、大爱慈悲的角度来解析生活,所以,永远就是这种小格局沉溺于自我。孔子这里没有照射尘世灰尘的阳光、没有撕裂黑暗的闪电、没有赤裸到残酷的真理、没有不惜为之牺牲生命的信仰,他的生活理想很家庭、很生活、很俗世,就像论语开篇这几句话一样,没有错,但老滑自私又自我欣赏。我认为,这恰恰也是中国人的毛病,玩味着小格局的理想,生活在现实的混乱中,这样,天下就消失了,责任就消失了,矛盾和困惑就消失了,大爱和信仰就消失了,我们于是变得很中国。
现在,我又看到“子曰”流金溢彩的走来,我们坦然无批判的照单接收,历史又一次轮回,我们似乎把这叫做文化复兴。
我很想学学三十年代的那批斗士们说: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