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自己看之三》我的“天下第一美食”

    1月23日10点。很庆幸今晚依然能够坐在电脑前写点东西，之前应酬还喝了酒，有些微醉……

   趁着酒意继续讲。

   “有一群人他们担心自己生病，于是发起了一种新的生活运动。他们吃健康食品与有机野菜，穿天然材质棉麻衣物，骑脚踏车或步行，练瑜伽健身，听心灵音乐，注重个人成长，希望自己心情愉悦、身体健康、光彩照人……”

   上面这段话，是美国著名建筑设计事务所设计师威思大卫今天在咖啡厅与我沟通时的前言……我承认，但是我有些感慨。今下的人们条件好了，对生死却越来越敬畏了，对吃的东西居然反潮流反追求起来。

   印象中，小时候的胃口真大，也不知道是因为粮食有限或是传统习惯，家里只做中午、与晚上两餐。遇上昼长的季节，家里在“印米”的时候，会在锅里多放一些，这样，在中午的时候，或许能够从甑子里掏出几碗冷饭来。没有剩菜时，泡上凉水，再放点盐，胆子大的，偷偷从母亲藏起的猪油罐里用筷子沾上一点，胡乱混了，那时觉得很是好吃。

   正餐的时候，家里是一定要等人到才齐了才能开饭的。因为家里的主要劳力是母亲，很多时候母亲收工回来时已经很晚，有时后甚至于已经月上树梢。大哥年长，一放了学就会放下书包去接母亲，我就与弟弟坐在院子里，眼巴巴地等着母亲回来开饭。很多饿极了的时候，我与弟弟会央求父亲给母亲与哥哥留了饭菜，我与弟弟们先吃，可从来没有实现过，父亲总是说：“再等等！再等等！”实在很晚了，父亲才从甑子里舀了一碗，让最小的弟弟先吃，这个时候，我好生嫉妒，我使着很多法儿让弟弟给我吃上哪怕一口……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并不是有很好吃的东西才等待是母亲回来，记忆中，父亲总是小心地把小半锅水烧开，接着放进蔬菜，等蔬菜快要熟的时候，从油罐里小心地舀了一小勺油，越着锅塬一圈，油星很快冒出来。算是最好吃的了，有时油紧，只能够清水煮了白菜，然后父亲想着法子做出一小碟油辣椒用来沾……

   一定要等母亲回来一起吃饭的事因为印象很深，多年以后，我与父亲谈到那时的情景，父亲却严肃起来，说这个家一直由母亲挺着，等待你母亲回来一起吃饭，是对你的母亲起码的尊重。是的，夜色下，归来的母亲也许真的需要家人的温暖。那一刻，我突然发现父母亲的伟大。可惜，年少无知，不知道那就是天下最美的晚餐。这样的“家规”一直坚持到我们长大，再接着我们离开了家。

   已经很难得一家人再一起吃饭了，孩子们要么远走他乡，要么已经独立成家，已经过着独自的生活，就算是难得的逢年过节，也不容易凑齐了人。有一年，我做主，指定春节三十晚上，一起回母亲哪儿过年，可惜那晚，还是最终没有等齐。初始，以为远在深圳的大哥当天会赶到，过程中也一直电话联系，最终，大哥因为其他事情，当天是没法回来一起过年夜了。我看见母亲一次次小跑到院外张望……我想，他是多么希望他的大儿子突然回来，一家人就到齐了。尽管他已经知道大哥今天是不会回来。

   年夜饭在一帮兄弟媳妇吵嚷中开始，烧香、放爆竹，敬祖先，桌子上很是丰盛。大家已经推杯换盏了，母亲依然在厨房忙着，她炖了很多东西：腊肉、猪头，血豆腐、鸡鸭。还按照小的时候那样，每人留了一只很大很油的鸡腿。母亲为这个年三十，她已经准备了很久，厨房里的盆盆罐罐都尽可能堆满了母亲眼里最好吃的东西。其实，我知道我们是肯定不能陪着母亲吃完他准备的美食。劝母亲不要这样。可是母亲坚持……

   那夜，在我的一再要求下，她终于才坐上属于她的位置。

兄弟们并没有象母亲想象的那样，抢着“消灭”那一桌的鸡鸭鱼肉。反而抱怨母亲做的过于油腻了。母亲与儿子分开的时间已经很久。虽然我看见母亲不断地往他的孩子们碗里夹菜，可惜她已经不会看到当年孩子们的狂喜。
   那顿饭母亲吃的很少，……母亲努力地微笑，但是我分明看到母亲的落寞……
吃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多，但是觉得好吃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少！走南闯北，吃了不少的山珍海味，总觉得没有年少时的好吃。我想，不管我如何努力，那天下最美的晚餐已经不复存在。

   今晚，我重新翻到《芋老人传》：……一日，有书生逊雨簷下，衣湿袖单，影乃为瘦。老人延入坐，知从郡城就童子试归。老人略知书，与语久，命妪煮芋以进。尽一器，再尽，腹为之饱。笑曰：“他日不忘老人芋也。”雨止，别去。
   后十余年，书生为相国，偶命厨者进芋，辍箸叹曰：“何向者祝渡老人之芋之香而甘也！”使人访其夫妇，载以来。丞、尉闻之，谓老人与相国有旧，邀见讲钧礼，子不佣矣。至京，相国慰劳曰：“不忘老芋人，今乃烦尔妪一煮芋也。”已而妪煮芋进，相国亦辍箸曰：“何向者之香而甘也！”老人曰：“犹是芋也，而向之香且甘者，非调和之有异，时、位之移人也。相公昔自郡城走数十里，困于雨，不择食矣。今者堂有炼珍，朝分尚食，张筵列鼎，尚何芋是甘乎？……
    我突然泪如雨下。